快春天了

窗外，红了的叶，三三两两，飞飘零落。窗内，密麻的字，千千万万，晕眩打瞌。秋，真美。我喜欢秋天，因为她的孤寂，带点懒散的感觉，就像我，不喜欢热闹，喜欢一个人，不喜欢努力，喜欢得过且过。

这是我最后几个月能够坐在这扇窗前，中学生的日子快到终点了，要和和我一起成长的“她”说声再见。等我再次回到学校，应该是春天了，春天想必把她那一头飘逸长发给绿了。

我总喜欢在班上这样的发呆幻想。

嗯, 老师进班了。是华文老师，算是我蛮欣赏爱慕的一位老师。她是女的，喜欢菊花，却有着荷花的那股气质，喜欢写作，喜欢和我们这班孩子聊心事，还没结婚，不过有着几百个心肝宝贝，桃李满天下。

“老师，早安”，她是我唯一愿意起立敬礼的老师。

      一开课，她有点不一样，穿着也像是精心打点了一番，最奇怪的是，手上一本书都没有。这不是她的作风。她或许察觉到了我们的好奇，就拿起马克笔，在白板写了一行字，一行让我终生受益的字——“你白走一回了吗？”

      “同学们，我今天穿的漂漂亮亮的，就想和你分享个小故事，是一则真人真事。”

“1978年十月十日，就在麻坡医院妇女科的一间小手术室，有位小女孩呱呱落地，来到的这花花世界，母女平安。她生活在中等家庭，不曾经历什么大风大浪，只是一直循规蹈矩的走着。而最后，也成功地完成从小的志愿，成了名华文老师。可能她太喜欢教书了，太放不下学生了，所以没时间认识男人，也没结婚。就这样，过了三十个年头。”

      老师她，停了一下，深深地慢慢地吸足一口气——吸……呼……。接着说，

      “就在她从女孩成为女人的第十二年，三十岁那年，医生发现她妹妹患上了乳癌，已经第三期了。她很痛心，赶紧鼓励妹妹，别怕，死不了的。也因为妹妹患上了乳癌，她也被医生安排进行检查。”

      吸……呼……，老师再次深起呼吸，嘴角努力上翘，装笑着，眼眶努力放大，泛泪着，哽咽着。

      “她证实患上乳癌，第二期。”

    故事说完了，老师笑了，眼泪流了，我们懂了。老师就是那个长大了的女孩，那个患上乳癌的女人。

      随后的几分钟，课室就这样寂静着，听着跳着的分针，倒数着我们的人生。

      “同学们，其实知道了这个故事，老师一直问着自己一个问题，她——白来这世界了吗，白把一生奉献给教育了吗？她还没结婚，只有过一段恋爱，应该说是暧昧过一次，没拖过男孩的手，就连女人最神圣的使命，都还没完成？而你们呢，你们虽然只有十七岁，但也已过了十七年，你们觉得自己有完成该做的吗，如果就这样走了，你有为关心的他或她留下些什么吗？问问自己白板上的问题“你白走一回了吗？”。”

      班上的同学，都在讨论老师的病，有人深感担心，有人心情低落。

      我没理会这些，只是看着老师，她很坚强的对我们笑着，她会死吗？她会后悔没生孩子吗？如果有一天，发生车祸了，我就这样走了，我留下些什么？

      我的人生来到了第十七页，转眼便到下一页。我该做什么，我做了什么，我能做什么……

就这样想着想着，几年后我成家了，有小孩，我不是什么律师医生，我并不伟大，我只是一位公务员，大家赞誉的公务员，只是三个儿女眼中的好爸爸，只是她身边稳当的依靠。我只是一直努力地不让我的人生留下太多太多的空白，稳扎而充实的活着。今天，如果我断气了，她们会很伤心，但不会对我灰心，因为我没白走了，我和她们有共同哭笑的回忆。

很想找回老师，虽然不知她在天的哪一边，哪一方，很想告诉她：“你没让生命留白，因为你成了我生命的颜料，让我不再懒散，不再期待秋天。

我没有大彻大悟，只是不甘心，不甘心就这样一直只努力呼吸，空白的呼吸着，我要有脉动的呼吸，要活着，要有色彩的人生。请别让我的生命留白。